夕阳收起了最后一束金线,晚霞映红了天边。貂蝉广场响起了欢快热烈的唢呐和锣鼓声。这是大秧歌队伍的号令。人们三五成群结伙而来,向广场集中,自觉不自觉的排成了两行,猛然间一个急刹鼓,紧接着又起鼓点,一声高亢的唢呐声划破鼎沸的吵闹声,人们停住了嘻闹,在伞头的带领下自觉的迈开了脚步,扭起了秧歌。花伞举起来,彩扇扇起来,红红绿绿的彩绸甩起来,扭秧歌的人们的心渐渐沉溺在铿锵有力、让人心跳加快的鼓点里,迷醉在嘹亮的使人忘情的唢呐曲调之中。在锣鼓唢呐的节拍中,人们跳跃着,扭动着,从脚、腿、臂、胯、腰、肩、头全身都在擅动着、忘情的扭动。忙碌了一天积滞的疲倦、劳累、压抑、烦恼,不一会就随着浑身渗出的汗珠蒸发的无影无踪。一个双蒜辫子扬图,使所有秧歌队员像群星泛空一样布满了广场,花伞滚动,彩扇翻腾,彩绸飞扬,像晴空闪电,大浪翻腾。突然一个刹鼓,紧起二锤,所有队员紧急退场,形成一个大园圈,好象雨后天晴和原来的图阵形成显明对比。又一个刹鼓,紧起七锤,伞头带领走成圆圈的队伍,顺圆圈里边开始一层一层的向里转,鼓点逐渐加快,脚步逐步加快,心跳逐渐加快,穿红戴绿的男女们一个个盯住前面的人,踏着鼓点,随着人流边扭边转,人流越来越紧,人也越来越疯,兴奋地吼喊着、狂奔着,眼看伞头扭在正当中,这时鼓声一顿,一连串地震动起来,轰响起来,似没了节奏,捣鼓的、拍镲的、敲锣的“嗵、嗵、嗵、锵、锵、锵、当、当、当”一连串的地震动,节奏急的好像山要倒,水要断,婆姨要养娃,羊群要出圈。这时锣鼓猛然一停,人们没了节奏,停了脚步,抬头张望,好像山塌了、水断了、娃娃养下了、羊群出圈了,自觉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。片刻锣鼓又起,还原了正常节奏,这时伞头一个转身,领着队伍,插入正在往里转的人群之中,一圈一圈,一层一层往外转,急步转向相反方向,原来没有转到中点的人们继续向里转,转到中心的人们又向外转,形成了人流对流的汉子们、婆姨们,后生们,女子们,此时只觉耳边鼓声隆隆,喊声隆隆,脚下踢起的黄土烟尘,团团上升,黄土中的人们如狂如癫、如雾如烟、如醉如昏、如升如飞……,人们顾不上谁是谁,看不清男和女,分不开老和少。耳边只有嗵嗵锵锵的锣鼓声,眼前只有划过身边的点、块、线、斑斓色彩,旋转不停。在敲击的节奏和人群的旋转中,人人兴奋不已,没有了你,没有了他,彻底忘我,完全无我。这简直就是一种融入天地之间的愉悦体验。不管是谁,只要进了这个秧歌场都能因这种愉悦而释放心身。圈越转越大,中间的空间越来越大,紧张的气氛逐渐得到缓解,好象雨后天晴一样,不想一个急刹鼓,换个鼓点,人们又欢悦起来,队伍前出现了两个伞头,各带一队分别从两边走在一边,在广场正中间并排向前到另一边后分别向两旁安角子,一会就形成了四个方块阵,中间用四条线连了起来,原来是“十二莲灯双挂角”,这个阵图和前面的“卷席简”图阵形成显明对照,一个园、一个方、一个急、一个稳。所有的秧歌队员,随着鼓点和唢呐的节拍,十字步、三点步各显风彩、头在转、脸在笑、腰在扭、臂在翻、腿在弯、臂在摆、脚在捻、一个紧跟一个,由点形成线,象流水,似风摆,每到一个角子点,两两相对,四目传情,边扭边转,象翻浪,似滚动,由园再变成线,整个阵图流畅美观,整个场面,欢腾喜悦。秧歌队周围围满了观念,呐喊声,欢呼声,鼓掌声接连不断,心情神态随着秧歌队的乐器和欢乐场面而发生着变化,自觉不自觉地也纳入了秧歌的欢悦之中,浓浓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,淳朴的黄土风情得以延伸。男女老少不断进入场中,扭了起来,队伍越来越大,年龄大的,扭累了下来稍作休息,又上了场。就这样,“金龙摆尾”“枣核开花”“四马分鬃”一个阵图接一个阵图,直扭的人们汗流浃背,气喘吁吁,筋疲力尽,才可收场。这就是米脂人,这就是米脂人民的秧歌情。这样的场面,不仅在貂蝉广场出现,在各个社区,一些人们较集中的农村也经常出现。天是黄的,地是黄的,人是黄的,在这片黄天厚土里,孕育出的秧歌这一民间艺术。也只有黄土地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才能领会秧歌,理解秧歌。秧歌是他们生活的缩影,是他们生活的快乐,也只有秧歌,才能代表他们心中的喜怒哀乐,秧歌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艺术,而表演秧歌的人就是这一艺术的使者。